大凉山记
散文  2016年09月01日  阅读:2355

早8时20分,北京通州,果园地铁站,人流汹汹,形同赶火车,光在站台外排列进站的就有五六百,分流入站,早两年这个偏远的地铁小站尚未如此。过分城市化,“人口爆炸”,上班高峰期(早6:30——8:30)的地铁挤得几窒息。通州的“早点”进步了,丰富了,饭馆及零售车均多,各种车、候车的地方均增加了屏幕,很多,小区的垃圾箱由一个变为“德国式”的三个,可分类。

北京西客站还在修。11时登上北京至四川攀枝花的117次,出京,入华北平原的河北境内,见冬麦油绿,平畴千里,尚有秋褐叶、红叶,黄昏时分,快出河北,经古城邯郸、邢台,经一小站名“黄粱梦”,想河北之古老,。车中川人居多,青年一律在玩手机,只有一中年读一部武侠,一老人看保健书。带娃娃的川籍妇女很多,是探望打工丈夫的,“两地分居”家庭。

入夜,车经黄河,到郑州,中原巨城,午夜车行闪过见窗外华北、中原城镇密集,灯火煌煌,想其强盛。约凌晨3时,见远方灯光巨耀,以到湖北襄阳,朦胧中想起古诗“襄阳好风月,留醉于山翁”。科技与物质主宰了世界 ,社科人文居后。

入湖北,灯火时稠,天近拂晓6时,到十堰,尚黑朦,出十堰即为鄂西北连绵山区,山高且大,几乎半数时间在穿涵洞。车上午餐盒饭20元,早餐15元,物价在贵,质不见高,花生米一小袋8元。北京的物价平均低于其他省,且质量好,说通州已经有2家外国货的专卖店,未去看,人言价并不比国货贵,包装好,洋酒及巧克力种类尤多。

向西走是汉丹线、襄渝线,桥涵工程巨大,再向西行转入陕西境一段,然后折入四川,此一带山脉为武当山脉,鄂西名山。晨起,一青年在车厢吸烟伴着随身听处歌唱,可能山歌或一种爱情歌,可能是四川大凉山人,很久未有看人这么自由自我的唱。

9时许,达陕西的安康,近紫阳县一带,山深壑巨,北有秦岭,穿越大巴山,多雾谷,昨夜经一山里小站,名“小红果”。车里吸烟者多,多有饮酒。售卖川、湘、陕的特产,有重庆麻辣香干、五香花生、四川柑橘、和一种名“土瓜“果实,形同土豆,剥食即可。

拍了几张沿途风景,用手机,想从前世界是用书本及理论克隆的,今是用科技物质克隆的,故今人不读书,不思考,青年时70、80年代我坐火车,人们在读书、交谈、深思、远望,今日手机、手提电脑、游戏机、吃饭、独处,烟酒、漫无所思。

近12时,到四川宣汉,再往前到达州, 要穿越巴河、嘉陵江、涪江才能到成都。经紫阳县,经蓬安,西充,向西望绵阳,今四川国内人口第三省,8千多万,河南第一,1个亿,山东次之,9千万。又见巴蜀金黄的油菜花,亲切。见许多村镇的白楼,二三层。路旁的楼屋一律刷成白色。

在四川听四川话不再像北京听那么“南腔北调”,原来语言无所谓优劣,所有语言都适合自己家乡,在四川听川话悠扬婉转,自然天造,语言与环境密切相关。诗歌是语言艺术,它也与环境、故土等息息相关。

竹树幽幽,橘柑缀枝,这就是蜀地,见山中人家金色柑橘果实落了一地,无人捡拾,甚美。

车经成都平原,到成都,站台并无货品所售,一怪。各个国内大站,近年纷纷取消了从前几十年上百年的传统的巨大站名牌,改为小字:“某某站欢迎您”,有的与行车方向不一致,车上看不见,到了站乘客互问:“什么站啊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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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,11,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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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3时,到西昌。下车了无处候车,因为不许进候车室,天冷,巨大的人流只好在广场低谈、吸烟、喝酒取暖,为何不让进站?老人和妇女儿童怎么办?悖论式。

见车上下来许多彝族打工青年,有的还很小好像十六七,赶回家过彝族新年团聚,这个年对他(她)们非常重要,形同汉族春节。

黎明,租车经西昌市内,火车站到长途汽车站很远,似有十几公里,这是一座狭长的城市,绕过一山,车费25元,小城黎明中感觉秩序整洁,见新建凉山民族体育馆的船形建筑,很漂亮现代。西昌今是卫星城,也是旅游城,冬季高原日照好,夏季亦比成都一带凉爽,许多国内富人来此购房躲避寒暑。城边一湖,名邛海,西昌另有名的为螺髻山。

乘8点开向普格的汽车,出西昌城,入山,经过几处公路塌方处,汽车勉以通过,惊险,下有峡谷湍流,言夏秋暴雨冲毁,县里无钱还没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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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普格县境,山林比11年前我来时丰茂,当年小树长成密林,显得林密山深,开始注意环保,有效,我已经又比11年前来时老了许多,世事苍茫流年不驻,“树犹如此,人何以堪”,彝族男女穿着比11年前所见时尚鲜艳了,隔坐的一90后村民青年,言已经在浙江、山东、青海、广东等打过工,他结婚了有小孩,高中肄业,说还是山里好,习惯,能照顾家,如总体比较起来生活质量也差不了太多,言浙江台州工资高,但现在必须有技术。90后理性多了。

又见苍莽大凉山,雄浑横亘,白云无限,远山岚烟,如云南类似的云,急川高峡,阳光金黄耀眼,恍惚万物,一阵感动。

10时,达普格,见神秘的凉山诗人f,黑胡子飘飘,骑着一辆大摩托风驰赶来,我说:今摩托适合诗人,类古代的战马。到他家,去年政府给粉刷了房屋墙壁,路修成水泥的,干净些。院落依旧,内种两颗高大枇芭树,房后的老香樟树已经比11年前更巨大,浓荫馥郁。f喜欢与远方朋友拥抱,如果他用力,你的骨头会格格响,很疼。

饭后爬山,“我和山只有 一米之遥”,其实他的房屋紧连着山。惊见两种近些年从国外随种子进入的杂草,一名“紫茎和叶”(音译),一名“毒刺”(f起的名字),此2草毫无用处连牲口都不吃,带刺坚韧形同荆棘,还不适合做烧柴,漫山生长,遮蔽了从前灌木及树林的空间,所以连蘑菇都没有了,当地人对此“外国怪物”头疼不已又无法铲除。说此草最初从广东来,一路经湖南湖北,可能已经蔓延到陕西,后边就会渡过黄河,蔓延北方。

诗人f现在每天的工作之余,就是“愚公移山”,铲除这种“毒草”,他的胳膊多有刺伤的旧痕,山坡到处有他铲除晒干的毒草“战绩”,但生长的迅速和多则令人“望洋兴叹”,我笑说,这和愚公移山差不多,挖多少生多少,没用啊。他说你几天不干连散步的小路都会被遮没,说挖毒草他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”!他天性喜欢与自然搏斗,吃惊。据说当地有关部门曾花钱请村民挖这种毒草,论斤收购,但出钱太少很快就没人干,现在,只剩一个“诗人愚公”在义务“挖山不止”(呵呵)

谈劳动。f认为,写诗、工作、种田、(正确的)做爱、收割包谷都是劳动,劳动很快乐。我们谈到惠特曼的诗歌曾多次歌唱劳动,法国巴尔扎克认为长篇小说写作是强大的劳动,故必须有雄健的体魄,巴尔扎克就体力超人(不能丢掉“第一劳动”——既与日光、土地、森林等的接触)

很少有诗人跟我谈劳动(正确的人类劳动方式),我认为这很重要却被忽略。当代的问题之一,是劳动再次驾驭了人,而不是人驾驭劳动。(人有重新沦为现代与科技和物质的“工具”“奴隶”危险,故不快乐)。这一点我们前30年的社会工业化有成功经验,不要都丢掉。还有,青年过分看重享受,如果代价过大,享受的意义何在?当然还有其他问题,如合理的报酬、休息时间、劳动权益等。

近年不少本县城里的人外迁,空房很多,故不少从前住在山寨里的彝族村民下山来住,他工作的单位95%是彝族人,他说彝族人很热情,懂生活,现在也很会享受,不会汉人那样喜欢忧虑。言少数民族文化给他自己创作注入了“鲜活性”。今年他去了一次漳州,他并不喜欢那里(城市),看看就行了。

黄昏18:30在院子晚饭,晚霞,光线强烈,而北纬45度至50度的东北方一带已落日一个多小时,高纬度笼罩积雪严寒,但高纬度地区日历翻过另一面则百花繁盛,夏季葳蕤。